環(huán)保政策并不抵觸能源結構●

    誰來組織煤技術革命●

    一

    11月初的兩場寒流把北京提前帶進了冬季，普通民居的室溫降到13℃。從某研究所退休的老科技人員張秋和凍得實在受不了，打電話給北京市政府和一些媒體，希望房管部門能打破以往15日才給氣的規(guī)矩，根據實際情況提前供給暖氣。

    11月7日，張秋和無意中碰了一下暖氣，發(fā)現鐵家伙熱了，他欣喜若狂，但很長時間后那溫度并沒有上升，看電視還得穿著棉大衣。第二天，張秋和來到附近供暖鍋爐房打算“問罪”，一進院子就大吃一驚，里面干干凈凈，煤山哪兒去了？腦子一轉突然明白了，這里在北京市三環(huán)路以內，不準燒煤，鍋爐看來改成燒油的了。詢問，果然如此。于是，他知道為什么暖氣燒不熱了。

    暖氣為什么燒不熱？因為煤價每公斤0．2元左右，柴油價格則3元多。按2公斤煤頂1公斤油用，油比煤要貴7倍以上。房管部門說他們收到的采暖費是根據煤價定的。這意味著，如果燒油，即使按照規(guī)定期開始供暖，恐怕也堅持不到明年的3月15日。結局是，政府或給補貼，或提高供暖費。于是有人認為，解決供暖問題的出路是實現市場化。

    人們不由得要問，煤為什么要改成油？回答很簡單，為了看到藍天。監(jiān)測表明，1998年，北京市的空氣每5天中有3天污染嚴重超標。自那以后，北京市政府不得不采取行政手段，全面推行與歐洲2號標準相同的新環(huán)保標準，對汽車排放，鍋爐排放等污染源進行嚴格檢測，不符合標準的亮出紅牌。對于前者，這一行動有力地推動了電噴等新技術的應用。對于后者，卻實屬無奈，只能限期要求將城市中心區(qū)域內的鍋爐燃料由煤或改油或改氣。經過一年多治理，北京的大氣環(huán)境明顯改善，更多“重見”了藍天。但由此似乎形成這樣一種認識，為了環(huán)保，只能用油代替煤。

    二

    其實，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因改用燃油適度提高冬季取暖費用老百姓也是能理解的。但據透露，北京今年的冬季取暖因煤改油將消耗數十萬噸燃油。孤立地看也許并不算多，但據了解，全國有許多城市或地區(qū)效仿北京，已經或將要實行煤改油。如此一來，每個冬季我們可能將消耗數百萬乃至上千萬噸的燃油，這就使得國內石油需求量供求矛盾更加突出。眾所周知，中國自90年代中已經成為石油凈進口國。另據測算，按照目前的發(fā)展速度，到2015年，中國將進口原油2．9億噸以上。那時，每年因進口石油將耗掉大量外匯，而且大大超過能源消費自給的安全警戒線，顯然是難以為繼的。

    中國的化石能源資源構成是煤占了90％以上，如何將環(huán)保政策和中國的能源資源結構相適應，是需要認真研究的問題。據了解，國內許多專家并不同意因環(huán)境而拒絕燃煤的方法。煤炭科學研究院煤化所所長杜銘華博士認為，采用先進的高效、潔凈燃煤技術，包括煤的前期加工處理、改進鍋爐裝備水平和先進的煙氣凈化手段等，燃煤排放也能達標。中國石油儲量可能有限，但目前勘探出的煤儲量卻足夠我們用100年以上。資源如此豐富卻望洋興嘆，原因全在于，源頭設備，即，遍布全國各地的數十萬中小型鍋爐燃燒器與世界先進水平有著極大的差距，根本無法達標。當務之急是盡快地給予改造。專家認為，按環(huán)保標準達標排放只是控制手段，而無論燒煤還是燒油，只要達標就應當給予放行，這樣有利于先進技術的發(fā)展，也符合市場經濟的規(guī)律。杜銘華說，發(fā)達國家，比如在歐洲現在也使用著許多小型燃煤鍋爐，有的就安裝在居民區(qū)，但技術先進，排放完全符合當地環(huán)保標準。當你看見這些鍋爐，看著它們的工作環(huán)境的時候，你絲毫感覺不出臟和黑來。而我們如果硬性規(guī)定燒什么，肯定會阻礙我們用先進技術改造那些落后的鍋爐。

    三

    石油價格的飆升為煤的充分開發(fā)利用帶來了新的機遇，特別是在我們這個能源結構與其它國家有較大差別，且處于經濟發(fā)展中的國度里，發(fā)展?jié)崈裘杭夹g更成為合理的現實的選擇。據了解，潔凈煤和煤液化技術已得到國家領導的高度重視。但令人感到不安的是，迄今為止，在現有的正在使用的以煤作燃料的設備裝置中似乎未出現有效變化。另據了解，由于煤改油是政府行為，數千家鍋爐企業(yè)只能把眼睛轉向沒有發(fā)布禁令的地方。詢問某級政府有關部門，是否非得燒油，答復很肯定，不改不行�！凹偃缬蟹檄h(huán)保新標準的燃煤鍋爐呢？”對方并沒有完全關死大門，只說得經過嚴格的測試。所幸的是，對方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因為，這種鍋爐還沒有，在整個鍋爐行業(yè)中似乎也沒有。那么，在市場經濟的情況下，企業(yè)為什么還要幾十年一貫制，不根據環(huán)保標準的提高推出新式鍋爐呢？這里就有了很多故事。

    據介紹，國內對傳統(tǒng)鍋爐進行改造，使之燃燒效率提高，排放有害物體減少，已進行了幾十年的工作，但目標前提條件是：成本不能增加。猶如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一樣，結果可想而知。實行市場經濟后，盡管國家通過各種認證辦法進行限制，但屬于科技附加值很低的鍋爐誰都想造，幾乎達到一縣就有一個鍋爐廠的局面，繼而展開了激烈的行業(yè)內部的競爭，而價格就成了唯一的衡量尺碼。客觀地說，就中小型燃煤鍋爐技術而言，除了極少數大型鍋爐企業(yè)，包括改制的科技型企業(yè)有一定利用高新技術開發(fā)新產品的能力外，絕大多數中、小企業(yè)多是低水平重復，產品由較低價格進入市場獲取競爭優(yōu)勢。這樣又出現兩種情況，有能力的廠家往往由于缺乏資金無力開發(fā)換代產品，或者推出性能提高的新產品卻因價格高，且需要比較潔凈的燃料煤而打不開市場。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地區(qū)用政府行為拒絕鍋爐燒煤，實際上也就把許多企業(yè)的最后一點積極性打掉了。特別應當指出的是，90年代以來，我們國家很重視大型燃煤鍋爐，包括循環(huán)流化床燃煤技術、潔凈煤技術的開發(fā)和利用，并取得很大進展，但對于量大面廣的中小型鍋爐的改造卻重視不夠。本來在市場經濟下，企業(yè)行為應服從于市場規(guī)律，但在市場經濟還不完善的情況下，由于開發(fā)新型鍋爐不僅涉及到前期煤加工、后期煙氣以及煤渣處理等一攬子問題，而且，更有賴于國家相關鼓勵政策的出臺，因此，國家出面組織協(xié)調就顯得極為重要了。據專家介紹，生產符合環(huán)保新標準的鍋爐，我們并不是從零開始，國內已經具備一定的技術能力，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改變觀念”。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的鍋爐肯定沒有。由于要使用潔凈煤，要生產新型燃燒器，設備成本和使用成本肯定要提高。但不管高多少，絕不會高出現在的油價，一般將要低出很多。另外一個問題是資金問題。為了縮短研發(fā)周期，一些關鍵技術可通過引進得到，但苦于籌集不到資金。據了解，某科技企業(yè)為從德國引進新型燃燒器，而往來于若干有實力的鍋爐企業(yè)已有一段時間，仍未達成協(xié)議。如果這兩個問題不重視起來，聽之任之，那么為市場提供符合環(huán)保新標準的燃煤鍋爐在最近的將來可能就真的沒什么希望了。

    朱镕基總理最近在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個五年計劃建議的說明中指出，“資源戰(zhàn)略的另一個重要問題，是能源特別是石油問題。國內石油開發(fā)和生產不能適應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的需要，供需矛盾日益突出。一年要花大量外匯進口石油，這是難以為繼的。必須下大力氣調整能源結構，從各方面采取措施節(jié)約石油消耗�！�

    突然而至的這場煤技術革命已經勢在必行，那么，由誰來引導呢？